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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柳知音無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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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癸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仿若任何事情都無法再讓他掀起任何波瀾。

陸盛仰頭望著高坐的少年。

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當真是與父親年輕時的模樣像極了。

他黯然的垂下了頭,心中思緒千帆過。

原來,不像陸家人的只有他。

他雙手微微顫抖,還想張口說什麽,最終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本就是他糊塗又愚忠,陸癸不願意原諒他曾經造的孽也是正常的。

當初替這個孩子取的名字,也是相當的不吉利。

癸同鬼,他怎麽會對自己的孩子如此殘忍和冷血?

心底壓抑的愧疚終究是壓垮了他,陸盛“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雙眼通紅,閃爍著點點淚花,聲音滄桑又悲涼:

“真的不能再原諒爹爹了麽?是爹爹糊塗,一切都是爹爹的錯。小十,你能再喊一次爹爹麽?爹爹真的知道錯了,這麽多年來是爹爹對不住你。”

一滴淚珠滑落墜落在了冰涼的地磚上。

柳知音連忙一同跪下。

對於陸癸她也是愧疚的。

那麽小的孩子,因為她的軟弱無能,從來沒有出手維護過他,眼睜睜地看著他挨餓受凍,生活在馬廄裏飽受風霜。

她是親眼看著這個孩子在無盡的摧殘與折磨之中一點點地逆風翻盤成今日這般模樣的。

如若她當初勇敢一些,為這個孩子撐起一天,也不至於現下如此懊悔。

但柳知音沒說話。

她知道她不配得到原諒。

捫心自問,那樣的痛苦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是無法原諒。

她是旁觀者,旁觀者亦是加害者。

對於一個天真稚嫩的孩子如此,她就應該下地獄,不配得到原諒與寬恕。

陸癸笑了。

他剎那間綻放的笑容宛若黃泉路邊綻放的曼珠沙華,明知詭異又危險,卻還是讓人忍不住一起沈淪和下墜。

“陸大人是最會得寸進尺的。陸大人忘了,三年前是您親自將我趕出陸府的,也是您親自與我斷絕了血緣關系。陸大人怎的年紀大了反而越糊塗了呢?”

少年慵懶地倚在木椅上,聲音淡漠。

當年如若不是顧將軍收留了他,今時今日他只怕早成了一抹冤魂游蕩在人間。

話音剛落,陸盛宛如被抽走所有力氣般跌坐在了地上。

中年男人頭發白了一半,在陽光的照佛下更顯得衰老。

渾濁的雙目是顯而易見的懺悔與悲慟。

他知道,陸癸這輩子都是不可能原諒他這個做父親的了。

其實他自己也明白。

像他這樣的父親還不如沒有。

光是那個不吉利的名字,就時時刻刻的都在提醒他當初有多麽的愚昧和無知。

“陸將軍所言極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釀成了如此苦果。只是,讓爹爹偶爾也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好麽?”

他也想來補償一下陸癸多年失去的父愛。

哪怕陸癸並不需要這些。

陸癸雙眼微瞇,眼神裏帶著隱隱約約的薄怒。

“陸大人可知道官員經常頻繁私下往來是會被人懷疑結黨營私的。我是顧家的養子,是天策上將軍的義子,是前朝昭華郡主的夫君,身份本就敏感又特殊。你三番兩次地來找我是為了什麽?莫不是你想在我這裏抓到什麽把柄再一舉把我拖下水?你都可以為了箴邑花費陸家的家底帶兵抓我,你現在調轉過頭又想來巴結我?陸大人,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您說倒戈就倒戈,說叛變就叛變。”

陸盛幾近心碎。

“不,不是的。陸將軍,我是把您當做親生兒子來對待的。自古以來,哪有父母不愛子女的?我從前為了君王做了太多的糊塗事,也讓你受了太多的傷害。陸將軍可否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聲音哽咽甚至還帶著點點哭腔。

光是看著陸癸那樣宛若陌生人一般的眼神,他就心痛的要窒息。

僅僅只是一些涼薄的話語和生疏的眼神就讓他飽受煎熬。

他簡直不敢想象這十多年來,陸癸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折磨和虐待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想來一定是心痛至極。

他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夠了。陸大人今日來如若只是說些諂媚奉承的話那也不必了。顧府家風純良,決不允許接受其他官員的賄賂,尤其是前朝官員。陸大人還是安心在府中等著消息,不要總想著靠巴結別人獲得榮寵。”

陸癸聲音陡然拔高。

望著底下哭得不能自已的男人,他一時竟有些恍惚。

這麽多年動輒對他毆打和辱罵的陸盛竟然有一天也會跪在地上求他的原諒?

從前,他從未想過有一天陸盛會向他道歉。

而今當真正看到這個男人跪在他的身前卑微不已的模樣,反而勾起了腦海中許多的回憶。

那些本應該塵封在過往的記憶,逐漸清晰明了。

從記事起,陸盛從未對他有過一天的好臉色。

縱使如此,他還是會很親熱的喊陸盛爹爹。

在孩子的心裏,父母就是天。

當得知生父無比厭惡他的時候,他的天都要塌了。

他甚至認為自己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再後來奶娘死了,他對陸盛心裏只有了痛恨。

既然如此厭惡他,為何又要生下他?

明明也不是他自己選擇要出生的。

記憶裏男人打他時猙獰的面孔和現在卑微討好的模樣重疊在一起,陸癸一時間竟覺得有些可憐又可悲。

陸盛止住了哭聲。

他呆滯在原地,還想再說什麽時,陸癸又開口了:

“陸大人,我陸某雖姓陸,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是陸家的人,更不意味著你可以自稱為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只有一個,那就是天策上將軍顧釗。你日後不要來顧府了。顧府並不是你可以來撒潑打滾的地方。你要是喜歡兒子,你這把年紀回去再生一個都沒問題。薇兒,把陸大人請出去。以後不要再放陸大人進來了。以免對我們顧府的聲譽不好。”

還不等陸盛再哭訴,小五已經帶著人將陸盛和柳知音擡了起來往顧府外走去。

兩人被丟出顧府。

柳知音也不氣惱,她拍拍裙擺在大街上眾人異樣的眼光裏站的筆直。

而陸盛則跌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湧上街頭的百姓看到這一幕紛紛駐足圍觀。

“這不是陸盛陸大人麽?怎麽會坐在這顧府門前哭成這個樣子?”

“顧府裏住的可是天策上將軍的養子陸癸。這陸癸從前是天煞孤星,被萬人唾棄和辱罵。如今可是搖身一變成要成為新朝權貴了。這陸大人還不得上趕著巴結這個有血緣關系的兒子啊。這樣子,只怕是被顧家人給丟出來了。不過也難怪,誰讓陸大人吃相難看呢。兒子是天煞孤星和禍害的時候就丟在喬岳裏餵狼,兒子變成大將軍的時候就上趕著來諂媚。我看著都想唾棄和辱罵。”

“那是活該。就算自己的兒子是天煞孤星,那也不該就這麽扔在山裏甚至還折磨他啊。他這樣的人簡直不配做一個父親。難怪顧家人將他丟出來,這要換做是我,我肯定做的比陸癸還要涼薄和冷淡。”

“哎。都散了吧,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原諒。活該他被丟出顧府。”

......

涼風裹挾著三三兩兩的議論飄入陸盛的耳中,他仰天噴了一大口鮮血。

血花四濺,圍觀的人宛若驚弓之鳥般迅速逃竄。

縱使陸家落魄,那也不是他們可以議論和辱罵的。

這如若是陸盛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最後被清算的說不定還是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的。

柳知音也被嚇了一大跳。

她連忙拿出腰間的帕子細細地擦拭著男人的唇角。

“夫君,不然我們先回去吧。”

輕輕柔柔的聲音比之春風還要溫和。

陸盛紅著眼擡眸望著嬌嬌弱弱的美婦人。

自柳知音嫁入陸家以來,就沒過過什麽舒坦的日子。

為了陸癸的事情,他經常對她打罵。

但實際上她一直賢良淑德,溫柔有禮,從來不會有一日失儀。

即使他態度惡劣,柳知音也從未抱怨過什麽。

如此瘦弱的女人反而只身一人將整個頹敗的陸家後院扛了起來。

其實他明白,以柳知音的容貌和溫婉的性子完全可以找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

只是,她柔柔弱弱、任人欺辱的性子讓她一輩子都只能耗在他的身上。

懊悔湧上心頭,他艱難地擡起無力的雙手將美婦人擁入了懷中。

“音音,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陸家一日日衰落頹敗,但柳知音卻從未有過一日的抱怨。

柳知音唇角微微揚起。

她在陸家的日子終於要好過了。

她並不喜歡陸盛這般迂腐古板的文人,但既然已經嫁為人婦,自然只能事事以夫家為重。

只要在陸家能好過一點,她就心滿意足了。

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日子終於要熬出頭來了。

這麽多年她和陸盛一直都沒能再生出一子半女的真實原因其實是因為她一直都在私自服用避子藥。

常年的避子藥已經將她的身體給損害。

但陸盛對陸癸的態度又實在是令她心悸和害怕。

她害怕她生下來的兒女也會被陸盛如此對待。

與其生出來以後遭受到折磨,倒還不如不出生。

所以她服用下避子藥,讓自己再不能有孕。

像陸盛這樣對待自己親生兒子都如此兇狠的父親,實在是不配做她兒女的父親。

同時她也是在變相的為自己贖罪。

為自己的軟弱,沒能保護幼時的陸癸贖罪。

她漠視這樣一個孩子遭受如此折磨,本就不配再誕生自己的孩子。

如今看著陸癸日子好過了一點,她內心深處壓抑的愧疚終於稍稍緩解。

“夫君,我不委屈。在陸家,我過得很好,你也待我很好。我們一起回家去,好麽?”

美婦人聲音柔柔的,宛若二月的春風拂面般溫暖。

“音音,我不想走。我要跪在顧府門前求陸癸原諒。我錯了,我真的錯的太離譜了。我活了大半生卻如此糊塗又癡妄。我對我自己的親生兒子竟然做出了如此豬狗不如的事情。我真的是個千古罪人。陸癸說的對,我應該下地獄。”

男人喃喃自語著,瘋瘋癲癲的模樣宛若一個失去了神志的瘋子。

柳知音猶豫了再三,最終還是出言勸解:

“夫君,你若是在這裏長跪不起,世人該如何看待陸癸?你們雖然已經斷絕關系,但在外界看來你到底還是陸癸的親生父親。你一個長輩為小輩低頭認錯還長跪不起,你可知有多少人會對陸癸議論紛紛?

他年幼時本就已經活的艱難,不如我們就給他一點時間好麽?夫君一旦做了這件事,屆時世人定會掉轉頭將鋪天蓋地的言論又指向陸癸。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本來做錯事情的就是我們。原不原諒應該由陸癸自己來決定。我們不要逼迫他,更不要用這種方式來脅迫他原諒我們。我們回家吧。”

她實在是不願那個少年再被陸盛愚蠢的行為進行二次傷害。

他已經夠慘了,如今能獲得這樣一個幸福美滿的結局,陸家就不應該再去找他。

她今日本是不想來的,只是夫唱婦隨,她不得不跟隨著陸盛辦事。

陸盛臉色蒼白,漸漸也明白了柳知音話語裏的意思。

確實如此。

如若他長跪不起,最終被萬人罵不孝和冷血的還是陸癸。

陸盛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音音,你說得對。還是你想的周到。原不原諒是小十自己的事情,我們能做的只有贖罪。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小十了。”

中年男人聲音裏帶著無盡的落寞與滄桑。

陽光下,兩人互相攙扶著朝著陸家的方向走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

在陸癸和顧阮明確表示拒絕上位以後,宋婉被眾人推舉成為女帝,設國號為釗。

江楓被封為丞相,陸癸被封為正二品輔國大將軍,顧阮為昭華長公主。

秦太尉由於倒戈及時,維持原位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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